第172章

  萧晗经了这般风险,却全然没有后怕,他趁其不备,掌中携了红光,狠狠地拍在对方的胸口上。
  暮尘面无表情地沉默半晌,拂袖而去,待到萧晗自行请罪之时,一道凌厉的金光将他打飞了出去,宫殿后院之中顿时血花四溅。
  “缘何伤人?”
  萧晗趴在地上,灵鞭抽过的地方好似有烈火在烧,他爬不起来,只得垂眸辩解,声音哑然:“弟子……弟子不曾,还望师尊明鉴……”
  “好,那便随我同去归一台。”
  暮尘不再追究,萧晗还暗自报有一丝庆幸,可真当他走到战台中心的时候,双膝一软,径直跪了下去。
  萧晗彼时还不知道,那是暮尘为了管束徒弟,独创的骨戈术。
  其因邪念而生,有杀意或贪求过多皆会遭此反噬,施法者必定心无旁骛,方能情急之下,控制他人行动。
  “萧晗,你屡教未改,实为不堪,我命你五日于此思过。”
  即使并非宗门血统,可萧晗毕竟也算名义上的二公子,归一台——每日都有众多学修比武试炼的地方,他要在这里,跪上五天?
  归一台很高,一共百级台阶,萧晗拖着几乎动不了的膝盖,一节一节地爬了下去。
  一开始他还在乎颜面,提起衣摆慢慢地挪动双腿,可石阶磨得太疼,蹭一步便冷汗直流,后来,萧晗干脆双手撑地,丧家之犬一般趴在地上。
  待他终于爬下了归一台后,石阶上留有两道血痕,自上而下,如同地狱厉鬼爬过的返阳之路,殷红斑驳。
  这段记忆太过痛彻,乃至历时两世都未尝磨灭,萧晗不愿再度回想,他打横抱起暮尘,将他安放在了铺满大红被褥的床榻上。
  “师尊,其实骨戈术,我上辈子就会了。”
  萧晗摊开被子替暮尘盖好,屋外雷雨连绵,以免他受了风寒。
  “对不住,我骗了你,但只此一次,不为大过,三日之后,骨戈术自会解除,只是委屈你这三日了。”萧晗背过身坐于床头,泼墨似的长发搭在肩上,发梢扫过了暮尘几乎没有知觉的手腕,黑与白的交汇格外割裂。
  他笑道:“反正上辈子你也诓了我一次,然后用骨戈术让我在归一台跪了五日,咱俩就算扯平了。”可这个笑容却越发苦涩,萧晗不住地颤抖,忽然感到有温热的水滴落在了自己手背上,他半阖着目,似是喃喃自语一般:“其实我不是要刻意瞒你的,暮尘,但很多事情,我不能说。”
  萧晗的嗓音一直控制得很好,由于背对着床,暮尘看不见他通红的眼尾,直到此刻才终于听出了些许难以自抑的哽咽,“对不起师尊,我可能就是个胆小鬼,我不想看见你心灰意冷的样子,更怕你恨我……”
  听着萧晗自责的言语,暮尘感觉心脏是抽搐般的疼,其实他很想从身后抱住萧晗,告诉他自己从始至终根本不曾怪过他,奈何骨戈术的缘故,暮尘动不了,也没法说话。
  萧晗极其混乱,他捂住脑袋,佝偻着背,语气是近乎于卑微的哀求:“你别恨我,好不好?”
  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彻底压垮了他的脊梁,暮尘凝神发力,却也只能勉强动了动指尖,蜻蜓点水似的触到了萧晗的手。
  萧晗终于如梦初醒地回过了头,在暮尘温柔包容的注视下泣不成声,他把他拥在怀里,因为唯有师尊,能安抚他的魂。
  萧晗抵住暮尘的额头,也不知该如何说出更软的话,只好笨拙地蹭着他的面颊,二人唇齿相贴,鼻息相闻,眉目间的湿润,是淌了很久的泪。
  “求你了,别恨我,我会尽力弥补的,但求你不要恨我……”
  萧晗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,但他仍撕咬上暮尘的薄唇,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占有,好让自己显得不这么狼狈。暮尘没有任何回应,但他信任而痛惜的眼神,仿佛就是对于萧晗最好的迎合。
  终是黄粱梦一场,不过整夜荒唐。
  旭日东升,待暮尘清醒之后,萧晗已经走了,只剩下空荡荡的窗棂,风吹花落,好像他从未来过。
  第一百零三章 啼鸟还知如许恨
  萧蔚明和唐姝婉的大婚之日就在今天,正是良辰好美景,映衬才子配佳人,却忽然有个流言甚嚣尘上,开始在各大门派的宾客间流传开来。
  譬如下修界便不乏有津津乐道之人——
  “在下近日得知一事,虽有骇人听闻之嫌,但仔细想想,十有八九是真的,阁下可有兴致听上一听?”
  “巧了,我这里也有一件秘闻,是关于三清湾的。”
  对方颇有深意地扬了扬眉,意味深长道:“阁下所知的秘闻,是不是跟今日大婚之人有关?”
  “确是如此。”
  二者齐齐换了个眼色,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:“在下听说三清湾的萧公子和……”
  另外一人听到这里便绷不住了,公子风度也不要了,“噗”地笑出声来,激动道:“对对对!就是这件事儿,萧蔚明和亡人谷的一个女鬼有染!”
  “还真是好事不出门,坏事传千里。没想到连阁下这般不爱听碎语闲言的人都知道了。不过聊这事儿,声音得轻一点儿,怕是隔墙有耳……”
  隔墙的确有耳。
  自离开宁狐村后,萧晗便听闻了许多关于萧蔚明和月霖的传言,从最开始走街串巷的童谣,直至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,这件事儿越传越邪乎、越传越香艳。想来无常鬼所言没错,此举便是为了激怒月霖,好引她现身于三清湾,然后四大门派正好借机合力将其诛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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