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

  她的手法舒服极了,很有经验的样子,宋忱真心实意夸了许嬷嬷。
  许嬷嬷笑了笑:“世子小时候常生病,也都是我照料着,他头疼的时候,我经常给他按。”
  听她聊起谢时鸢,宋忱有些不自在,接着仔细想嬷嬷的话,觉得不可思议,谢时鸢现在身体那么好,小时候怎么会经常生病呢?
  许嬷嬷忆起往事,啼笑皆非地解释:“并非世子身体不好,只是他那时太调皮,侯爷总不在家,少有人镇得住他,他就养成诸多坏习惯,不穿鞋子什么都是好的,还有睡觉不盖被子,大雪天闹着吃冰糕……”
  宋忱嘴角一弯,没觉得谢时鸢有什么不是,现在许嬷嬷和谢家人活得好好的,他可以一直任性呢。
  许嬷嬷又说了很多他的事情。
  第一次听到别人对谢时鸢的评价,宋忱有些新奇,就一直听她说,没有打断。
  许嬷嬷却误会了,她轻叹一声。
  宋忱是个乖孩子,她看得出来,这几天他突然就变得忧心忡忡,直到许嬷嬷见到谢时鸢。
  谢时鸢格外反常,眉眼低垂,晦暗不清,总是不经意露出自己的烦躁,气压低得可怕。
  接着宋忱就病了,许嬷嬷一想准和谢时鸢有关,谢时鸢在她面前都那个样子,更何况是与之朝夕相处的宋忱,有几个人能受得了?
  现在一看果然如此,她旁敲侧击了一通,宋忱都兴致缺缺,一脸不想提起他的样子。
  两人感情本就不好,世子又弄这一出,可把她和夫人操心坏了。许嬷嬷琢磨片刻,试图缓和两人的关系:“小郎君,你可知世子名字里的鸢是哪个?”
  宋忱脱口而出:“纸鸢的鸢。”
  许嬷嬷肯定道:“是,也是鹰的意思。”
  宋忱望着她。
  许嬷嬷娓娓道:“这是侯爷取的名,侯爷在北疆生活惯了,那边大漠辽阔,来往的商人都伴着驼铃,沙子也会唱歌,天空洁净得没有一丝云,还有一望无际的大草原,他希望世子像苍鹰一样,可以在他守护的疆域中自由翱翔。”
  宋忱想起老侯爷,肃然起敬:“他的名字很美,侯爷的期望会实现的。”
  许嬷嬷笑弯了眼:“确实很美,让人心生向往,但鹰虽然有力量,一直飞翔也会累,总是要寻找个歇脚的地方。”
  宋忱一呆,谢时鸢累了吗?
  许嬷嬷解了他的疑惑:“世子雏鸟初飞,还不是很有能力独当一面,有时遇到风雨暴雪,难免沾湿翅膀,一难受就更觉得累了。”
  宋忱的睫毛微微颤动,嬷嬷说的对。
  许嬷嬷手上的力道更加轻柔:“累了就要找棵树了,小郎君,你的名字里有个木,你愿意做这棵树吗?”
  宋忱在脑子里画了画,好像不太行,他得把自己拆开才有木呢。
  于是他没说话。
  落在嬷嬷眼里,就成了不愿意,兴许也知道自己说的过于牵强,嬷嬷叹了口气,直白道:“嬷嬷知道世子有很多不好,也没脸面让你迁就他,嬷嬷只希望你不要害怕他,不要讨厌他,在这只鸟来的时候,能看他一眼。”
  宋忱想说,他想迁就谢时鸢,可是这只鸟不愿意在他这里驻足。
  许嬷嬷笃定道:“世子绝对不是个坏人,你对他有一分好,他都会牢牢记在心里的。”
  宋忱点头又摇头。
  许嬷嬷哭笑不得,不做努力了,罢了,解铃还须系铃人,年轻人的事由他们自己做主,老婆子管不了那么多喽。
  这次谈话后,许嬷嬷留在听雪阁,照看了宋忱几天,等他一好,就回了薛舒身边。
  时间一晃,就到了腊月。
  京城消金窟上妆绘,一所大楼正在修葺,这是掌柜最近盘下来的。上一个店主是外地人,她年过半百,银子早就赚得够够的,打算年底前回老家安享晚年,正好碰上来物色地段的掌柜,两人一合计,就把铺子转让了。
  临行前顺道问他打算开个什么店,掌柜说要开银楼。女人一听哈哈笑着,说银楼好,这个地方做高端产业才能挣钱。她话说高兴了,多聊了几句,女人是个讲究的,开店研究风水,说到了名字上。
  掌柜便说,店不是他开的,是连名的,主家在江南,他只是个理事。
  女人好奇,问他主家商行叫什么。
  掌柜也没藏着,与她说了。
  女人有些惊讶,生意人对市面上的产业都很敏感,她正好在江南注意过这家店。一年前还名不经传,如今都能开到皇城脚下了,背后的人实力不容小觑。
  女人赞赏了几句,乘车走了。
  主家给掌柜划了很多银子,他没吝啬,都拿来催工程了,紧赶着在过年前开业了,不过主家行事低调,见君子在京城落根的事,没多少人知道。
  然而开业那天,掌柜收到了一笔单子。
  单子上画了两副图,分别是一条发带和一支玉簪,都是白色的。
  掌柜看到时心神大震,因为这两件物什都是他们刚设计做好,还没来得及向外展示的孤品。不算多贵重,但若来的不是订单,他肯定会怀疑是否是内部机密泄露了。
  掌柜盯着纸张,眼睛快盯出窟窿了也没想出个一二三,他挠挠头,只得叫人把东西包好送了出去。
  当晚,两只匣子呈在谢时鸢桌上。
  谢时鸢把装着发带那个置在一侧,从另一个匣子里拿出白玉簪,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,簪子偏暖,几个弧度自然勾成只小鹿角,细腻温润,成色上佳,做工挑不出丝毫差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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