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

  “知道祺哥儿给你准备了,这些是让你垫在下面的,”董念解释,“新做的床板多少都有点潮,加上最近降温,不加层被褥夜里很容易着凉。”
  董念家中还有事忙,叮嘱两句便离开了,独留陶玄景站在原地。
  被褥才刚洗净晾晒过,柔软又蓬松,抱着手里沉甸甸的,陶玄景等人走远了,才低声道了句谢。
  旧宅内,桌边点着盏油灯。
  清珞先换好了衣裳,今日阮祺总算长了记性,提前将人赶去外间,自己在里间擦洗。
  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,清珞进到卧房,才发现床上阮祺侧身背对着自己,显然是想起什么生气了。
  阮祺性子内敛,容易脸红害羞,一旦羞得狠了便会恼羞成怒。
  好在他忘性大,比如先前两日忙着安顿陶玄景,就将事情全抛到脑后,这会儿擦洗了身子,便又不小心回想起来了。
  新换的架子床有些宽,清珞往内挪了挪,轻声道。
  “对不住,毕竟我第一日醒来时你就……我以为你并不在意。”
  阮祺的杏眼顿时眯起。
  清珞是成亲第二日醒来的,那天伯母刚给他送了新木盆过来,他担心弄伤对方,特地剪了自己的里衣帮对方擦洗伤口。
  结果衣裳才刚解开,郎君就突然醒来了。
  直接正面被看光,阮祺现在回想起这件事,都还忍不住想要钻进地缝去。
  清珞拍了拍他,声音似乎带了笑:“没事,那日屋子太暗了,其实并没有看清,而且你先前在屋里擦洗时,我也都有避开视线。”
  啊啊啊啊!
  阮祺把脸埋在枕头里,想说你快点闭嘴吧,你闭嘴了我马上就能消气了。
  灯油烧尽,屋内的光亮愈发昏暗。
  直到背后再不见任何响动,阮祺反而有些不安了,小心抬起头,转身朝后看去。
  就瞧见身边人压根没有入睡,而是笑望着自己,仿佛早料到他会回头。
  阮祺:“……”
  “抱歉,是我不对,这个给你赔罪行不行?”清珞伸手按住他,将一件事物递到他面前。
  阮祺满心郁闷,正想把东西直接丢回去,就发现对方递给自己的似乎是一件木雕。
  那木雕不过两寸余长,线条流畅,打磨细腻,清晰雕刻出蜷成一团酣然入睡的小少年。
  少年眉目秀丽,脸颊圆润,正是阮祺自己。
  阮祺捧着雕像惊讶,甚至连生气都忘了:“你做的?”
  “是,”清珞颔首,“买床时送的边角料,已经许久没做过了,刀工有些生疏,等日后再给你做更好的。”
  阮祺连忙摇头,眼睛落在木雕上,几乎挪不开目光。
  “消气了?”清珞凑近问。
  “……下不为例。”阮祺推开他,收起雕像大度道。
  芜河村内,芜水河畔。
  陶玄景眉头紧锁,眼看着法印冒出阵阵浓雾,通体冰寒,仿佛已然成了一件死物。
  还是不行,自从被仙君禁锢在此地,他一直偷偷试图往上界送信,结果毫无例外,每一回都以失败告终。
  是仙君下了某种禁制?
  陶玄景摇头,他早已仔细检查过周遭,确定此处并没有任何灵力附着的痕迹。
  对了,是芜水河!
  陶玄景心头一凛,无念天主执掌诸天水域,这下界里的江河湖海,自然也皆在对方的统辖之内。
  凡有流水经过的地方,他便无法将消息顺利送回无念天,可这世间上,又要到哪里去找寻没有一丝水流的干涸之地。
  陶玄景手握法印,只觉自己的前途一片昏暗。
  …
  大伯家里只有一亩中田,即便种得再精细,加上给隔壁魏婶子帮忙,两日基本也都打理得差不多了。
  阮祺原本以为对方会休息上一日,结果隔天清早,就被伯母叫起去县里赶集。
  阮成丰和董念负责糕饼摊子,阮祺三人则负责旁边的杂货摊。
  各类杂货依旧是崔庙祝提供的,不过这回少了彩旗和风车,多了些玉佩和香囊,甚至还有几盒香粉,也不知能不能卖动。
  阮祺打络子吸引顾客,见清珞闲着无聊,索性递了块玉石料子给他。
  “我看你木雕做得那么好,也会雕这种玉石吗?”阮祺小声问。
  清珞还困倦着,懒洋洋眯眼看来,随即颔首:“会,你想要?”
  “嗯,”阮祺连忙点头,“这种玉石料子成本只要一两,你若是能做成玉坠子的话,我想挂在身上。”
  那木雕阮祺其实也想随身带着的,只是毕竟是自己的雕像,放身上总觉得有些怪。
  刚才瞧见货摊上有完整的玉石料子,他便忍不住心动了,这要是能雕成坠子,挂起来一定好看。
  然而阮祺不懂这些,并不清楚雕玉还需要用到解玉沙之类比较特殊的工具,就见清珞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,便开始细细雕琢起来。
  正在一旁收钱算账的陶玄景目瞪口呆。
  等瞧见自家仙君当真乖乖听话时,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。
  “您让……帮您雕玉?”
  “是,怎么了。”阮祺疑惑。
  陶玄景半个字也答不出,只感觉眼前的凡人恐怖如斯。
  大约是很少见到有人现场雕玉,不只阮祺,就连街边路人也都停住步子,站在一旁围观起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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