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

  走了!
  走得毫不留情。
  谢清遥甚至有一种恍惚,昨夜那是不是他的黄粱一梦。
  但临走前,沈星河在他耳根说的话,音犹在耳:
  “小疯子,我朝着你走了九十九步,够意思了。
  最后一步,我要你自己给我过来。
  随便你是用跑,走,或者挽着轮椅,还是阴暗的爬行,总之你得给我过来!”
  谢清遥生无可恋的望着房梁。
  这算什么?!
  这到底算什么?!
  沈星河这就走了?
  通常来讲难道不该是他才是走得毫不留情的那一方么?!
  为什么是他生无可恋的躺在这思索着沈星河为什么要走开。
  还有,那句阴暗的爬行是何意?
  真拿他当疯子了是么?!
  门外有了动静,谢清遥心中一震,下意识的看过去,是谢虎挑帘进来。
  浮上来的心,骤然沉下去。
  “二爷,我过来送早饭......”谢虎突然之间停了声音。
  谢虎动了动鼻子:“怎么有些不对劲?”
  “这屋子里味道不对劲。”谢虎浓眉皱了皱,又提鼻子闻了闻,大惊失色:
  “他是不是给您宽心了?”
  谢清遥望着房梁的黑瞳,终于移到了谢虎的脸上。
  谢虎对望二爷,看着看着就觉得更不对劲了,他大惊失色,连忙掀开谢清遥的被子去看他膝盖的伤口。
  他挽起裤管,垂眼看了看,白纱布并没有被血渍浸染,这代表伤口没有破损。
  谢虎一下子就乐了:“我就觉得不会嘛,少夫人做事没这么离谱,他还是知轻重的。”
  谢虎出去将炕桌搬过来。
  食盒里放着小米粥,热腾腾的,熬出了一层薄薄的米油。
  谢虎:“爷这些日子没好好吃饭了,不能吃大鱼大肉,先喝点粥。”
  让谢虎意外的是,谢清遥竟然自己坐起来了。
  没有再毫无回应,而是拿起了鸡蛋在桌上滚了一下,剥壳。
  “咸菜还有么。”他问。
  谢虎一怔,点点头。
  有人气儿的二爷又回来了。
  谢虎高兴得挑帘,不经意回头,见二爷挪了挪身,床单之上似有一抹血痕。
  二爷仓促用手遮住,警惕回头望他。
  二爷面目冰冷,满眼恫吓。
  谢虎若有所思的离开,在灶房,望着擀面杖和牛鼻环沉思。
  直觉,是直觉告诉他瘦猴很可能就是给二爷宽心了!
  可理智又对他讲,不会吧,夫夫时日那么久了,一定是昨夜治疗二爷的腿时不小心落上的。
  直觉:你太天真了!怎么可能会在那个位置?
  理智坚称:可二爷的伤口没有裂开!
  直觉想到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画面,沈星河在上面。
  理智说,不可能,那是二爷啊,谁敢来压他?
  谢虎拿不准了。
  他拿着咸菜坛子回去,见得二爷正坐在小炕桌前,手中拿着张鲜红的纸。
  阳光落在谢清遥轮廓分明的脸上,他的唇角轻轻扬着,那双黯淡了很久的眼眸,终于开始有了温度。
  “有笔么?”谢清遥问。
  “有。”谢虎回了一声,去给他拿笔墨。
  谢虎取来笔墨,打开墨盒倒水,顺便偷瞥,红纸之上写着两个醒目的大字,情书:
  爱我宠我,疼我护我。
  生生世世,至死方休。
  发起人:沈星河。
  执行人:
  谢虎眼睁睁的看着二爷在执行人三个字的下面写上一行清秀的小字。
  谢清遥。
  谢虎的直觉在他的心底大呼小叫:宽心了!这就是宽过心了!这是铁证!
  理智直呼:我看也未必!可能是言语宽慰了一番而已,不要激动,二爷元气大伤,焉能有此体力!
  众所周知,病人是没有自尊可言的。
  随便什么人来,都可以掀开谢清遥的被子,然后看看他的伤口有没有崩开。
  在换药时,围着谢虎,瘸马,花嬷嬷,以及他谢老三。
  谢清遥就那么盯着谢老三。
  一言不发。
  谢老三终于被盯毛了,扭头走了,但偶尔还会过来掀开二哥的被子看看。
  但是也是在这时刻,谢清遥终于明白沈星河为什么会离开的毫不犹豫。
  因为这一段路,谢清遥需要独自去走。
  这一家人任谁掀开他的被子,看他这丑陋的双腿都可以,他唯不想被他看到。
  沈星河在等他自己重拾信心,等他和他的这双丑陋的双腿和解。
  谢清遥低头望了望手心里的骰子,呆呆的想:
  他的宝宝啊,永远这么的贴心。
  他侧目,那张情书贴在床头墙上,最醒目的地方。
  红纸在白墙之上,更显热烈张扬。
  ——
  沈星河此时,正鬼鬼祟祟的倒掉药渣子,之后他拿着昨夜换下来的带血纱布,准备去扔掉。
  他走得并不快,因得昨夜过于猛烈,他甚至只能走小碎步。
  烈马不愧是驰骋过疆场的烈马,受这么重的伤势,竟还有此惊人体魄是沈星河没想到的。
  他鬼鬼祟祟的来在一条很少有人走的小路口,这是个酒楼的后院附近,他们会将厨余的垃圾或是剩饭剩菜倒在这里,夜里有人来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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