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0章

  近些日,他身上的那些伤反复发作。
  所谓功勋,不过以命搏之。
  倘若让他提前两年入仕,或是一年,兴许都会好些。
  卫家不能倒,太子也不能倒。
  他答应过她,一定会平安回去。
  到时候,兴许他就可以娶她了。
  长长久久的日月里,她兴许真地爱上了他。
  柔软的手抚摸上他的眉眼,凑上来,亲吻他的下巴,轻咬他的唇,声很低,也很缠绵娇媚。
  “三表哥,我也爱你。”
  她学会了乖乖地等待他的到来,说他喜欢听的话。尽管她那双澄澈的明眸里,已无光亮。
  但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。
  他笑道:“再说一遍。”
  “三表哥,我爱你。”
  她又一次说。
  他欣慰地将她抱地更紧,越来越紧,似是抱着陈年旧梦。
  在冲天的号角厮杀声里。
  他睁开眼,梦散了,她也不见了。
  案角的灯盏昏黄,卫陵双眸猩红,大口喘着气,按揉着额穴,一把拉开抽屉,将里面的瓷瓶拿出来,拔出红塞,径直仰头往嘴里灌。
  他怎么会再想起从前,想起那些伤害她、让她疼痛的事。
  纵使在梦里,也不能。
  前世,她受了那么多苦,衰败成那样一副枯萎的样子。
  他应当好好地守着她,护好她,让她这一世都顺遂平安、喜乐无忧。
  不要再去想那些,今晚她说过的,都过去了。
  也说过。
  “三表哥,我们还有以后。”
  她对许执已经没了感情。
  以后,她还会喜欢他,也一定会亲口说爱他。
  药效渐生,卫陵合眸静坐,等到头疼尽退,身体的热散去。
  再睁眼,已复清明。
  转头看向窗外,尚且黢黑。
  正是半夜。
  *
  为什么在她表白后,三表哥一个字都不说,只是以一种冰冷漠然的眼神盯着她。
  他从未用那种眼神看过她,似乎她就是一个陌生人。
  是不是他将那晚的事,告诉了姨母?
  让她不要再喜欢他,让她嫁给别人。
  她哭地近乎崩溃,终于答应嫁给许执。
  一个她只见过一面的男人。
  她不要再喜欢三表哥,也一点都不想看见他了。
  但为何在听到他那番畏死的话后,还是会忍不住心疼,会想要安慰他。
  甚至去求了平安符送他。
  再次见到许执,许执温和地与她说笑。
  她越发心虚,生出愧疚。
  自己实在不该优柔寡断,与三表哥继续牵扯。
  她决定彻底远离他。
  而不久后,大表哥与国公接连逝去,三表哥也不再在京,常年驻守北疆。
  她没有机会,再见到他了。
  就连那些传回京城的家书里,都未提到她一句。
  何时起,她竟有点喜欢许执了。
  正如蓉娘曾对她笑说:“你岁数小呢,以为年少情动,喜欢一个人,就可以喜欢一辈子?除了那个人,谁都不要?可人这辈子多长啊,怎么就不愿意往前走一走,说不定要与你白头偕老的人,正在前方等着你。”
  虽她身份低微,配不上三表哥。
  但姨母是真地为她着想,为她选定的许执很好。
  就和阿娘托付里所描绘般,她的未来夫婿一样。
  可她也不大乐意待在公府里了。
  她不喜欢镇国公府,也不喜欢卫家。
  只要有机会,她总要去找许执。
  她宁愿在他那个窄小的屋子里多待会,也不想回去。
  过生辰那日,她又偷溜出来,去找许执。
  许执给她做了一桌饭菜,为她庆祝生辰,还将早已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,送给她。
  是一支玉荷花的簪子,清丽别致。
  她疑问:“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?”
  许执笑道:“在我们两个对生辰八字时,我就记住了。本来想今晚去公府找你,没想你会过来。”
  哦,她傻了,忘记了。
  他坦然道:“曦珠,我现在还买不起好的玉料,等将来,我一定补给你。”
  “没关系,你帮我戴上,好不好?”
  她不在意,这还是她第一回 收到未来夫君送的礼呢。
  许执倾身,帮她插入乌发拢髻里。
  她对着他的镜子照了照,看到里面有些羞红面庞的自己,却还是回头朝他笑,道:“很好看。”
  ---
  他们还养了一只猫。
  是定亲后的第一年冬天,她去找他,在街巷里,看到蜷缩在角落的黑猫。
  瘦瘦小小的,还湿乎乎,才从母猫的肚子里出来。
  但不知母猫跑哪里去了。
  天上又飘起雪花,她赶紧将小猫抱起,着急地跑到他院门前,拿他给她的钥匙,开了门。
  找剪刀用火烧过,剪断脐带;用干净的巾帕,擦干猫身上的黏水,盛了点米汤喂着;将猫儿放在升起的炉灶前烘着,她自己也坐在小凳子上,蹲着伸手取暖……
  一直等许执下值回来,天都黑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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