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2章

  内部政权更迭,打地火热,不得不暂休与大燕的战事, 派出使者讲求议和。
  得到镇国公奏章的皇帝垂问内阁,却是成日争吵不止。
  一为趁机将狄羌歼灭, 才能得此后百年安定;
  二为国库空虚, 自开年起,各地大小灾情百余数, 又是给陛下建造避暑行宫, 今年收缴上来的税银不堪负担,现如今西北黄源府正闹匪患,东南峡州一带也在向兵部催要衣甲粮秣,还不知后头要投入多少银子,北疆的事只能暂且搁置。
  皇帝终是拍板同意,并让内阁拟出和约,愤慨道这么些年打仗下来,大燕将士折损良多, 要狄羌上贡金银良驹牛羊之类。
  很快,京城的使者带着这份条约前往北疆, 协同镇国公完成余下诸事。
  卫度在户部,此次求和涉及财政, 也很清楚,回府后见过母亲, 道不久父兄将要回京。
  杨毓喜出望外,以为这年丈夫长子又要在外分离,不想能回来了,且听二子意思,是能在家长住。
  公府上下很快忙活开,曦珠听到这个消息时,心下惊动。
  她知这日迟早来到,既在盼望,也在忐忑。
  年关之际,镇国公及世子的回京,将昭示神瑞二十三年的过去,翻篇来到卫家衰落的初年。
  不过月余了,她从暖融的被褥里钻出来,听从蓉娘的劝说,不再去藏香居,街道落了雪,虽有五城兵马司的人清理,但到底出行不便。
  只是想着还有些事没交代妥当,要再去两回。
  等到藏香居,已是晌午,却不想见到一个出户意料的人。
  午后微阳从窗棂落入一张十七八岁的年轻面容上,眉目间精气神十足,眼睛更是因满含笑意,炯炯有神。
  曦珠一时愣住。
  赵闻登看她呆了,挑眉道:“你这样子怕不是不认识我了,这可才一年不到,要不要那么夸张?”
  他围着她转一圈,打量过,噗嗤声笑出来。
  “还真别说,来了京城就是不一样,都和以前大不相同,要在大街上,我都不敢上前来认你。”
  他叽里呱啦一堆,见从小玩到大的好友盯着他,半点动静都没有,终于觉得不对劲起来。
  赵闻登凑近些,瞪大眼道:“你真不认识我了?”
  他变化有那么大吗?
  不过是来之前将头发梳地精神些,选身好看的衣裳,不至于和先前差那么多才是。
  蓉娘见姑娘迟迟没反应,也诧异了。
  “这是闻登啊,姑娘不认识了?”
  当听到这个名字,曦珠才缓缓地想起来。
  这人叫赵闻登,是她在津州时,同住一条街的相邻,自幼就相熟的好友。
  她努力将那点如同浮尘碎沫的过去,与眼前的这张脸对上。
  前世赵闻登有没有来京城。
  大抵没有吧,不然她怎么一点都记不得。
  “你怎么来了?”曦珠望着陌生的人,生涩地以津州话问道。
  赵闻登嬉笑:“我原本也不想来,可这年我跟我爹学做生意,他往哪里跑,我也只好跟着了。而且。”
  他顿了顿,挺了挺胸膛道:“我跟露露定亲了,明年四月就要成亲,她让我这次来,要给她买那叫什么的绸缎,说是要做床帐。”
  “不然这大老远的,来回一趟都得两个月,我是来受罪的。”
  “对了,也想来看看你。你寄去津州的信,我娘看过后,还让我带东西给你。”
  “噢,还有我和露露的喜糖。她让我带给你,说她很想你。”
  ……
  说话颠三倒四,絮絮叨叨。
  曦珠渐渐觉得眼眶有些热了。
  她忽然明白过来,也许不是前世赵闻登没来,可能是因那时她一直在公府后院,不曾外出,所以才没有得知这些事。
  即便得知,或许蓉娘说过一句,也忘了。
  她胆怯,怎么敢向姨母提要出府的事呢。
  “哎,怎么就要哭了?”
  赵闻登想起那时大家跑出去玩,曦珠是最疯的那个,等回家连鞋都跑掉一只,被柳老爷打地直嚎,他趴在墙上看,还以为要被打坏了,就见小小一个人揪着满是脏泥的花裙子,绕着大院子一边跑,一边叫。
  柳老爷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。
  柳夫人则一会喊“老爷,别打了。”一会喊“珠儿,到娘这里来,咱们不让你爹打。”
  后来柳老爷还是抓住了她,打她手,问:“下回还疯不疯了?”
  手心都打红了,她愣是半滴眼泪都不掉,撇嘴,硬着气道:“就要,就要!”
  也只有读书,才能让她哭了。
  曦珠将泪逼回眼去,“哪里哭了?”
  她又勉强笑道:“你准备在这里待多久?”
  说到这事,赵闻登道:“三四日吧,还要看我爹的打算。”
  两人再说过两句话,赵闻登捂住饿地发慌的肚子,直嚷嚷饿了。
  曦珠便带他去信春堂,柳伯、蓉娘和赵父等人一道同行。
  等柳伯和赵父用过膳,两人便去京城的商行。
  只有蓉娘还等在雅间,劝着姑娘少喝些酒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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