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8章
他冰冷的指尖牵着她,泛着绯意的凤眼微微上挑,却显得很可怜。
“别走。”
他声音轻轻的。
邱绿:……
她有些时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。
哪怕邱绿是完全不在乎相貌,且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类型,都会独独拿他一个没有办法。
她微微抿起唇坐下来,他又过来抱住她,缠着她,与她额头贴着额头,离得很近望着她。
邱绿也感觉出,明玉川确确实实是身体不好。
怎么捂也捂不暖和,手脚冰凉不说,贴上来的额头也是冷丝丝的。
“绿奴,你会一直陪着我吗?”
又问她这种话了。
邱绿有些无语,微微起眼,却对上他黑到发暗的眼瞳。
“嗯……”
“说谎,”他浅浅弯起眼瞳,肤色过白,眼瞳过黑的缘故,笑起来总显病态,“人总是毫无长性,绿奴是人,绿奴也一样。”
邱绿忍不住与他对视。
她黑白分明的眼瞳十分澄澈,干净,像是永远不会浑浊的一方湖水。
“无长性,大抵是世人的本性,”邱绿不想对他说谎了。
他不蠢。
相反,好像太剔透,才会什么都知道。
“我不是圣人,所以我不会说什么永远。”
“绿奴可真是坦然,”明玉川面上的笑淡了,眼睛里却含着笑意。
“但绿奴逃不出我的身边。”
他双手往上,冰凉的指尖揽住她的脸庞,“我死的那日,会带绿奴一同下葬的。”
“我不会留下绿奴一个人的,孤零零一个,你会受欺负的,我不会放心呢。”
邱绿听他轻轻笑起来。
那夜,大抵是明玉川有通知今夜不用饭,所以并没有一个人来敲他们客房的门。
明玉川从后,宛若藤蔓一般缠抱着她,她失眠一阵,竟也昏昏睡了过去。
孤零零,一个人。
她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。
哪怕与自己的血亲们坐在一起,大家吃着相同的菜,坐在一张桌子面前。
她也一直都是孤零零一个人。
也早就习惯了,没有一个地方会容纳她。
进入睡梦中,乍然望见这座小小的屋子时,她思绪混混沌沌,以为是又梦到了自己小的时候。
她小的时候,总是穿的太破,那次因为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殴打,回了手,就被爷爷奶奶关在乡下的小柴房里,一个人在那间小小的柴房里,从白天等到黑夜。
低下头,身上穿着的,却不是幼时从邻居姐姐家里拾来的破旧衣服。
而是层层叠叠,繁复贵重的锦衣。
殿内有浓重的药味,未点灯的样子,四下昏黑一片,用一道木门隔绝外界,殿内还立着巨大屏风,明明是偌大的殿宇,却显得压抑又狭窄。
殿外,有光影遥遥映进殿内,似施舍一般。
她看到自己伸出来的,纤长细瘦,且苍白的指尖,捻着一粒黑子,搁到面前的棋盘上。
殿内没有人。
‘他’在自己与自己下棋。
明明是这样昏黑的殿内,视线却能将周围的一切看的一清二楚。
夜视能力颇好为一点,另一点,也是这间殿内的一切,‘他’全都知道,全都无比熟悉。
不论是半月前搬来的绿叶,还是屏风上花鸟的图案,床幔上头垂坠着的短穗子……一切,‘他’都知道,都摸的无比清楚。
邱绿似背后灵,又似藏在‘他’身体里的鬼,清晰看着周围的一切。
白子输了。
‘他’纤白的手将棋盘挥了,不厌其烦般,又下起了棋。
直到不知不觉间,身畔传过来一阵馥郁的香味。
‘他’转过头,对上一面铜镜。
女人涂着凤仙花汁的指尖捏着这面镶嵌着珠翠的铜镜,光可鉴人的铜镜里,清晰映出男孩的面庞。
殿外映进的光亮浅浅缓缓,摇摇晃晃。
镜中的孩子,皮肤苍白如雪,过长的墨发比‘他’人还要更长,披在身上,发尾垂在地垫上,‘他’微微歪过头,面庞凑近了镜子。
——简直像个分不出性别的美丽人偶。
邱绿看到镜中人的脸,忍不住这样想。
第36章
“唔……”
‘他’又想凑近些,女人却将铜镜高高举了起来。
她蹲在‘他’的面前,笑起来。
“母妃说过衣衣美,衣衣知道了吧?”她涂得猩红的指蹭‘他’的脸,“衣衣半分也不丑陋,勿要再多想了。”
‘他’紧紧抿起唇,抬手要去抓镜子。
“还想再看?不能了。”
女人将铜镜放到其他处,又走到‘他’的面前。
“母妃的衣衣,”她蹲下来,一张美丽的面庞,便是画中都难以描绘。
她的面庞恰巧,隐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。
“你只要乖乖待在此处,母妃便会保护你,你与他人是不同的,今日母妃去你父皇的寿宴,看到你父皇其他的孩子,他们明明半分也不比你,你三哥哥他如今生的又蠢又大,好似林野中的野熊,你父皇今夜贪杯,看到他的面容还提起你,说你明明才是他所有孩子里,最漂亮,最聪慧的孩子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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