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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节

  她心里其实不以为这是什么值当重视的事,但如今传的规模这样大,便明白不是她说能忽略就忽略的了。
  李伯宗安抚她,“莫要担心,我和岳父会尽快将事情平息。”
  江菱:“是已经查到幕后主使了?相公,你一定不能放过她!要生剥了她的皮才能泄恨!”
  江菱岂止想生剥啊,真是生吃了那幕后人的心思都有了。
  但很快,她失望了,只见他的丈夫摇头,“不是,尚没查到。只是想了别的法子让流言慢慢平息。”
  “这阵子你少出门,别人和你问起这事,一律平淡说不知道。”
  江菱不太满意,明明是幕后人不怀好心,怎么倒还要她别出门了。
  李伯宗知道她不愿意,抱抱她,“就这一阵,等风头过了就好了。”
  “行罢。”答应的极其勉强。
  “嗯。”
  七月十九,好巧不巧,李伯宗刚下值要出翰林院,便见一人似乎讽刺般故意说:“什么状元郎,我看这等人文脏心也脏!我读书多少年,还是头一回见富贵了马上就休妻另娶的,这等人在翰林院我都怕辱了翰林院清贵名声!”
  一明显老了李伯宗许多的男子,边骂边口中吐一口唾沫。
  这人正是江虔刻意安排的人,比李伯宗老,但职位却低很多,在翰林院几乎可以说是毫不起眼。
  江虔这样安排也有目的,那就是让人顺理成章以为他是嫉妒李伯宗年轻有为才口出恶言,同理,外面的流言也是一个性质。
  李伯宗面色不改,等他说完了,才诚恳点头。
  他先是坦荡笑了笑,这才出口,声音温正,不急不缓,“李某人惭愧,家中从前确实已有妻室。”
  那人适时又唾了口,“呸!”
  李伯宗继续,“但说我李某人是为图富贵才休的妻,却是难以受此污蔑。”
  “送去家中的休书早在我春闱考试之前,便已在深思熟虑后郑重写下,遣人往家中送去了。那时心思浮躁总静不下心读书,后来苦思冥想,又去了趟寺庙找清净,才发觉是心中杂念太多。小子深知读书最不该有杂念,而与家中白丁妻子也屡屡谈不到一处,曾经时常相对无言,那时便知这桩姻亲于她于我都算不得好,这才写下休书,同时发誓往后只一心刻苦读书。”
  “也不知外面那些传言都是什么心思,非要颠倒顺序,故意说我是功成名就后才休的妻,小子实在冤枉。”李伯宗苦笑。
  那人见他说完了,而且说得有理有据,便又毫无形象破口大骂了几句,直到有人看不过去把他拖下去了,方才闭嘴不言。
  很快,李伯宗这番说辞风一般传出去了,信者有之,不信者有之,但局面已经比先前要好太多。
  江虔见此,脸色好了不少。
  这件事喧喧闹闹传了好几天,一直注意朝中动向的崔厉当然也有所耳闻。
  崔厉一听就知道背后是有人在推波助澜,没人,这件事怎么可能突然整个京城都知道。
  所以,他当然也派应恂去查了查。
  李伯宗为人是什么样,经过这事他已经心里有了数,但幕后之人,他也得查。
  倒要看看是谁弄的这么大一出。
  应恂领命当时就派人秘密去查了,此时,所有结果正好到他手上。他一眼扫了一遍,但当看到其中一个格外出乎意料的名字时,眼皮狠狠跳了几下。
  怎么会……连梨怎么会也参与这事,她与江家没有任何交集,为何要行此事。
  神色凛冽,仔仔细细再三看了好几遍,最终确定确实不是他眼花,他手中紧了紧,快速入内见陛下。
  崔厉头也不抬,“何事。”
  “陛下,状元郎那事查出来了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总算抬眸,崔厉往后靠了靠,示意他说。
  应恂默了会儿,言简意赅的答来,“派人在茶楼说书的,是方尚书和王副都御史的孙子方展和王衡东。”
  崔厉点头,是他们的话那倒不难理解了,他知道这两人与江家不对付,找到端倪,自然乐得见江家狼狈出糗。
  “除此之外,还有……”应恂都有些说不下去,因为他实在不理解,为什么连姑娘会出现在这批名单中。
  信上说,是连姑娘乔装送信把李伯宗的事情告诉的方展与王衡东,而且除了写给他们的两封信,连姑娘还另外给了银子给一个男人,让他把信辗转几回给到送信人手里,送信人再把信送去李伯宗府上。
  崔厉听他停顿,抬眼瞥了他一下。
  应恂抿抿唇,只好接着道:“还有连姑娘也参与了。李伯宗曾经娶过妻又在金榜题名后休妻另娶的事,是她写信告诉王衡东与方展的。”
  第37章
  崔厉的目光在应恂这一句中刹那间变深, 他微眯了眼眸,瞳孔中蓄起一层尖锐的黑暗。
  皱眉,声音意味不明, “你说连梨?”
  她怎么会参与到李伯宗的事情里去?
  俊逸的眉心已经拧的十分厉害,心中下意识涌现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  他忽然想到曾经最初见她。
  那时只是简单让人查过她的来历,知她与崔冶等人没牵扯,入狱住客栈一切确实都只是偶然,便没有深究。
  因为那时压根就没想过带她离开, 也压根不会让她在他身边久待,如此, 自然只是暗中警惕着, 并没多费心力去仔细深查。
  再之后,离开岐江府,心中感觉有了些异样。也是察觉心中已有了异样, 怕她是有人刻意放在他身边,这才特地派人去看她来历是否清白。
  但一来一回要弄清需花费些时间, 等关于她来历的探报到他手中时,已是那场大火之后。
  而他,还没拆开来看过。
  当日接到那一封探报时,不久就听应恂说霍谡来人报酒楼起火了,他把密信一压, 便匆匆往酒楼赶去。
  一到哪里,他没想到面临的会是她已经死了的消息。
  那时心中有怒还有空落, 关于她来历的探报早已抛之脑后, 再后来她没事……那封探报不知是忘了, 还是不想仅仅凭那一纸之言便去看她的曾经,他到如今还没启封过。
  崔厉的脸色无意识中又沉了一分, 同时,看着应恂的目光越加不好。
  应恂也知道陛下肯定会有反应,要知道他刚刚看到结果时,反应可一点没比陛下好到哪去。
  谁能猜到,连姑娘竟然好像与当朝状元郎有牵扯呢,且,她好像很想看那状元郎身败名裂。
  “告诉李伯宗曾经家事的,是连姑娘,她乔装后写信叫人送去了王府和方府。她还给李伯宗府上也去过一封信,不过那封信送的要更隐秘,中间辗转了好几手。”叹气,怕陛下不信,他又说了一遍。
  也得亏她辗转了好几手,又事先有伪装,不然从底下报来的消息来看,她估计昨天就要被江虔命手下人找到了。
  如今江虔已经顺着那日送信的人找到了好几人,知道了最先要送信的好像是个女人。不过除此之外,别的尚没查出,也完全不知道是住在潜邸里的连姑娘送出了那封信。
  而陛下手底下那些人在顺藤摸瓜发现幕后之人是连姑娘时,也已经顺手又云里雾里一番,搅乱江虔视线。从他们拿着消息回来那刻,江虔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谁是幕后推手了。就算他还要继续费心费力锲而不舍的追查,也只能查到王衡东与方展头上。
  崔厉听完,脸色越沉。眸中像是压抑着什么,黑压压不断酝酿。
  还真的是她。
  心中说不明是什么感觉,他只知现在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了一团一样,闷,还沉。
  闭闭眼,冷静开口,“去把查这件事的暗卫叫过来,还有……”
  停顿了那么几息,声音似乎又沉了一分,“把王府留守的陆庆也叫来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
  片刻后,大殿中多出两个人。两人静静立着,极力压低存在感。
  崔厉还在盯着应恂刚刚交上来的详细情况看,他已经看过一遍了,可现在目光还是盯着上面,凝着上面连梨两个字。
  脸上沉默看不出表情,许久之后,视线才从纸上移开,望向跟前的陆庆和暗卫。
  望了他们两眼,目光先偏向暗卫,“没查错?”
  这一声颇凉,莫名让原本无比笃定的暗卫都迟疑了一分,但想到他再三确认过的事,点头,“陛下,属下确定没查错。”
  “嗯。”声音好像更凉了。
  崔厉的目光也凉,眼风已经从暗卫身上挪到陆庆身上,“说说,这些日子她去了哪。”
  原本,陆庆是他派着暗中在她身边护卫的人。京城这地总有些人眼睛是长到头顶上的,怕她低调出门不知哪天就被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了,所以派了陆庆跟着他。
  但没想到……呵,无声轻讽,崔厉手掌绷了绷,为心中此时那种刹不住的一种直觉而烦躁,他总感觉这件事彻底查下去,会让他心中极不快。
  但掩耳盗铃就止步于此佯装她仅仅是与李伯宗有寻常恩怨而已?崔厉做不到,他也不是那等性子的人。既有苗头,他就要彻底知道根底才行!
  陆庆:“那夜您来过王府后,连姑娘直到十六才出过一次门。”
  “她辗转了几个地方,最终是付钱叫人送信,便又回王府了,之后没再出府过。”
  送信……崔厉现在听到这几个字神情就不耐。
  但心里也不得不信,那几封搅得江家最近焦头烂额的信,确实是出自她手。
  神情有点难看,心情也越来越烦,手一挥,冷声,“都出去。”
  “是。”几人纷纷后退。
  但就是这时,却忽然又听陛下发话,“把她那日的踪迹断的干净些,谁也不准查到!”
  无论是江家还是什么王家方家,谁也别想再继续往下查清楚!
  暗卫心头一凛,“是,陛下。”
  他匆匆下去,再次命人布置些迷雾,无论如何,不能让那些人察觉苗头是在连梨!
  才应下,又听陛下声音斩钉截铁而来,“应恂,去叫胡鹰来,让他带上盒子。”
  应恂眨眨眼睛,胡鹰?还有,盒子?应恂有些摸不清头脑了,不过不敢迟疑,立即答是去叫胡鹰。
  很快,名唤胡鹰的男子快速来到大殿之中,手里捧着一个盒子。这是他从陛下寝殿取来的,陛下从前从没有打开的意思。
  崔厉背着手,一时却没有看他。
  他正凝着御案边角随手放置的一个香囊,眼睛微微眯着。
  也不知过了多久,才听他开口,“把东西拿过来。”
  胡鹰把东西举过头顶,恭恭敬敬放到陛下手边。
  崔厉盯着这个盒子看。这盒子里放的便是关于连梨来历的探报,只要他打开,一切便一清二楚。
  但他凝着,嘴唇紧抿,背在身后的手掌更是不自觉握成了拳,也没有伸手打开的意思。
  过了不知多久,他忽然冷冷移开目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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