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节
张玉茹边吃着火烧,边含糊不清的道:“其实也没什么,我来定兴县,就是想截住那刘烨,亲自称量称量他的斤两!”
翠屏听了,捏着手里的烧饼小心翼翼的问:“那他要是和关家二爷说的一样,小姐你准备怎么办?”
“不怎么办。”
张玉茹停下咀嚼,沉着脸道:“若是十足真金,咱们就打道回府。”
翠屏却是暗暗欣喜,忙又问:“那要是假的呢?”
“若是假的……”
张玉茹很想说,若是假的就砍了那刘烨的狗头,祭拜父亲在天之灵。
但她也知道叔叔肯定不会答应,所以最后干脆什么也没说,只是恶狠狠的撕咬驴肉火烧。
等吃的差不多了,她又扯着不情不愿的翠屏上了羊背,穿过定兴县城来到了南门。
不等张玉茹自报身份,守门的小旗官就认出了那头山羊,心知这女旗官必是司里来的,多半还和千户大人关系匪浅。
因此面对张玉茹的询问吩咐,就没有不应承的。
张玉茹打听清楚真定府的武举还没到,就直接霸占了城门楼,又嘱咐那小旗官,自己来定兴县的消息可以报给县里,但希望县里的官员不要过来打搅自己。
听这高高在上的言语,再看那容貌气度,小旗官是愈发不敢怠慢。
此后大半日,张玉茹就在城门楼上扎根,由那小旗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。
直到丑正二刻【下午2点半】,才见有一支队伍打从南面过来,为首的几个身穿玄色飞鱼服,显然都是锦衣卫旗官。
古怪的是,后面除了跟着些儒生之外,还有一口大棺材。
不算那棺材,倒是和叔叔说的差不多。
也或许是半路死了人?
可死了人也该送回真定府安葬,哪有带着一起进京赶考的?
就在张玉茹感到疑惑之际,那打头的锦衣只留下一个人守护队伍,其余的纷纷催马上前。
正当中有一人鹤立鸡群,面若冠玉目如朗星眉似远山,眼耳口鼻无一处不精致,偏组合起来又自带一股昂扬英武之气,与那些白面书生绝然迥异。
到了城门附近,他身手利落的甩蹬下驴,顿时凸显出颀长健硕的身材。
眼瞧着这人笑吟吟朝着城门口走来,城楼上的张玉茹情不自禁的掩住了胸口,直觉得那一步步,都似是踩在了自己心坎上,踩的人心肝突突乱跳。怎么世间竟有这般人?!
“姑娘!”
这时翠屏忽然死死攥住她的手腕,激动的声音直打颤:“这、这难道就是姑爷?!”
“应该就……”
张玉茹下意识点头,说到半截才猛地醒悟过来,一抖手腕甩开了翠屏,恼道:“你胡说什么呢,谁答应嫁他了?!”
说话间,那人已经走进了城门洞里。
张玉茹莫名觉的心下一空,旋即又忍不住暗暗慨叹,若这人不是刘福临的儿子,该有多好?
如坐针毡在城楼上等了一刻钟,就见那队伍再度上路,似乎是准备穿城而过。
这时那守门小旗官也上了城楼,恭敬的禀报道:“启禀上差,卑职已经打听清楚了,他们准备去二十里外的新城县过夜。”
顿了顿,又道:“为免打草惊蛇,别的卑职也没敢多问,不过听那些人自己透露,为首的好像是真定府的武举头名,因领悟了什么天赋神通,十分的了不得,需得进京验明正身,所以才顺路护着几个秀才一起北上。”
这和叔叔说的略有差池。
但既然说到了天赋神通,那就肯定错不了了——毕竟这东西二十年才得一遇,自己此前甚至从未听说过。
这时翠屏抢着问:“那棺材是怎么回事?”
“里面是真定府的同知大人,听说是前阵子因公殉职,如今正准备扶棺进京安葬。”
能在不正面询问的情况下,打探清楚这么多细节,这小旗官显然是废了不少心思。
张玉茹此前就曾听说过,真定府上个月出了大事,所以对于有官员殉职,倒也并不十分惊讶。
确定好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,她丢下些碎银子,就带着翠屏出了南门,然后骑着羊绕过城池,往新城县的方向赶去。
“慢点、慢点!”
翠屏紧张的搂着自家小姐的腰,有些希冀的问:“小姐,咱们这是要回涿州吗?”
“回什么涿州?!”
张玉茹头也不回的呵斥道:“我还未曾称量过他的成色,怎么能就这么回去?”
“啊?!”
翠屏大失所望:“老爷不是说了他文武双全吗?何况小姐你还看过他的考卷……”
“闭嘴!”
张玉茹呵斥声,心头却也不免有些纷乱。
她自认为不是个以貌取人的,可那‘刘烨’的相貌气质,却生生长在了她的心坎上,或者说是长在了绝大多数女子的心坎上。
离家出走之前,张玉茹本来想着若那‘刘烨’成色十足,为了兄弟姐妹们的未来前程,自己也只能委曲求全了。
但现在她却莫名的患得患失起来。
既期待着‘刘烨’能名副其实,却又害怕自己会深深陷进去,对不起父亲的在天之灵。
唉~
为什么他偏偏是刘福临的儿子呢?!
第73章 下午出门,中午两章连发
因在县城打听清楚了,此距新城县【后世高碑店】不过二十里,时间上绰绰有余。
所以出了定兴县北门,众人都不自觉放缓了速度,对着官道两侧的景致啧啧称奇。
如今已是八月初七,临近中秋时节,按理说早就过了桃花绽放的季节,但这涿州官道两侧栽种的桃花,却处在怒放之中。
见了这漫山遍野的奇景,秀才们又习惯性的吟起酸诗来。
就连赵峥身旁的冯倫,也忍不住感叹道:“早就听说三义宫的桃花常开不败,没想到连城外也是如此!”
“还是有些不同的。”
后面有秀才听了,立刻大声科普道:“三义宫的桃花确实常开不败,涿州城外的则至多开到十月底,所以涿州近年除了栽种桃树,又杂了不少梅树,为的就是此消彼长、花期常在。
正所谓:桃花舞尽桃花香,桃花香引桃花酿,桃花酿溢桃花醉,桃花……”
咻~
他正‘桃花’个没完,斜前方桃林里忽然射出一支箭来,贴着他的发髻带走了头顶的方巾,哚的一声,钉在了路旁的桃树上!
“什么人?!”
“有贼、有贼啊!”
“大家小心!”
“快、快下驴躲起来!”
队伍登时大乱,不少人顾不得还在行进当中,就抱着驴脖子往下出溜,也亏得队伍走的慢,那驴及时停住了,不然怕是非踩伤几个不可。
“都不要慌!”
赵峥见状忙大喝一声,回头看看那‘中箭’秀才所处的位置,再看看树干上钉着的羽箭,便下令道:“冯兄带三个人护住左边,我带剩下的兄弟护住右边——所有人上驴,继续向前!”
说着,催转驴头跑过去拔出了那支羽箭,又将方巾物归原主。
几个武举对他是言听计从,立刻分成两拨护住了左右,就连一直独来独往的刘烨,也默默加入了冯倫的队伍。
这番举动让秀才们心下略安。
可单凭七个武举,哪里遮护的住这么多人?
为首的张秀才忍不住凑到赵峥身边,悄声道:“赵兄,这毕竟暗箭难防,咱们要不要派人进林子里瞧瞧,以绝后患?”
赵峥摇头道:“真要有强人敢袭击锦衣卫,这一箭就该冲着我们几个来才对,怎么会专门去射队伍中间的秀才?”
张秀才想了想,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,但却是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于是又追问:“那这人是什么意思?”
不等赵峥回答,他又自己给出了答案:“会不会是射歪了?”
“不会!”
赵峥语气十分笃定。
那一箭是从武举和秀才们之间掠过去的,那力度、角度明显是算计好了的——而之所以选择那秀才的原因,多半是因为他正在大声说话。
赵峥也正是据此判断出,对方暂时应该没有要伤人的意思,但具体是什么目的尚不可知。
所以他只让武举们护住左右,并没有贸然派人进林子搜索。
不过那弓手显然并不肯就此作罢。
没过多久,又是一支冷箭从林中射出,这次却是直接奔着赵峥面门来的!
“小心!”
“赵兄小心!”
身旁武举急忙提醒,赵峥却是动也不动,任凭那羽箭从眼前掠过,没入对面林中。
对方果然并没有伤人的意思。
但这么一而再的挑衅,却又是为了什么?
赵峥心下疑惑,表面上却依旧淡定,示意队伍继续向前。
桃林深处。
射完箭后,立刻转身奔出百十步远的张玉茹,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一会儿,发现果然有急促的脚步正迅速靠近,鹅蛋脸上立刻显出些许得意。
就不信你这次还能忍得住!
她抓起提前藏好的桃木枪,正要严阵以待,忽听不远处有人压着嗓子呼唤:“小姐、小姐!”
原来匆匆找过来的竟是丫鬟翠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