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6章

  又对着他行了最后一礼,缓缓躬身退了几步,转身离开的时候,我忽然听见他在我身后,极其缓慢的问我:“你不是说过,天堂地狱,都会陪着我同去吗?”
  当年司马懿说他逆天而行,定会不得善终,死后还会入地狱,我当时义无反顾的千里奔波,只为回到他身边,那句话,便是我回到军营后,对他承诺过的誓言。
  他记得,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。
  “当随你同去。”我抽出怀中匕首,将匕首的锋刃握在掌心里,然后转身再次发下誓言,“若你有陨落的那一日,无论那时我在哪里,在做什么,都会立刻殉你而去,绝不贪生,绝不苟活!”说完我将握在掌心的匕首狠狠的抽了出去,手中的鲜血汹涌的四溢而出,“鲜血成灰,此誓永生不改。”
  我将掌心的热血撒在地上,让皇天后土见证我的誓言,此一誓,人神共证。
  话都说完了,也没有什么继续好说的了,他信也好,不信也罢,我知道我自己会记得就可以了。
  我走的时候,忽然听到身后他声声的咳嗽,压抑着的,沉闷的咳嗽声。
  将大氅给我之后,他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。
  我到底有些担忧,转身回去看他,只见他一手捂在嘴上,有一道血线顺着手腕流了下来。
  他发觉我在看他,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掌心,而后将掌心的血给我看,说:“今日我就要死了,你准备怎么殉我?”
  我先是震惊于他掌心里咳出的鲜血,不及去想为什么他今日就要死了,又听的他问我要怎么殉他,我脑中嗡嗡的,要怎么殉他?
  这有何难?
  我将方才划破掌心发誓的匕首横在颈边,用力切下的瞬间手腕被抓住了。
  他站在我的面前,紧紧的、狠狠的拉着我的手腕,居高临下的看着我,问:“能为我而死,却不能为我继续做这个凤侯?”
  我的手腕的骨头被他捏的很痛。
  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,完全释放了情绪,如此盛怒中的孔明!
  “这就是你口中的爱我,和对我教养你的报答吗!”他夺走我手上的小匕首,狠狠的丢在一边,“你要远走江湖,远远的离开我,然后去找外面那个人,一边抱着他,却喊着我的名字吗!”
  大年三十,我带着长音去宫里参加家宴。
  大年三十晚,长音在他眼前抱着我离开深深宫墙。
  大年初一上午,轻王亲自上我府邸带走了长音。
  大年初一下午,我提笔给司马懿写了一封信。
  大年初二上午,轻王请我相见。
  我渐渐的将这一串事情串在了一起。
  他紧紧的捏着我的手腕上的骨头,继续说:“你是要和他一起走吗?”
  “对。”
  我觉得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,我从来都知道他不是个文弱的书生,却也不知道他有这么强的手力。
  “你觉得我会同意吗?”
  我谨慎的看他一眼,还在思索他口中的同意和不同意有什么区别,说实话,除非他杀了我,或者杀了长音,否则我还是会走,带着长音一起走,江湖路寒,带着长音,没什么不好,而且长音琴还弹的这么好听,哪天没钱了还能给长音卖个艺……
  “你觉得我会允许你,这么不清醒的,把别人当作我?”
  “虽然他说过为我做你的影子,但我已经没有把他当成你了,以后也不会再把他当作你了。”
  我略略辩了两句,他却显得越加的生气。
  他的情绪从来控制的很好,可我这次光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他前所未有的生气,是我自认识他以来,他唯一一次控制不住情绪的怒意磅礴。
  “好极。”
  同样的两个字,还是他说出来比较有气势,更能让我害怕。
  我甚至都还没想明白他是为什么生气,他已经按住我的脸狠狠的吻了下来,我让他吻的脑中一片空白。为什么,为什么我那么爱他的时候,都换不来他的一个回眸,而今,我终于打算远远的离开他,不再痴缠着他,不再爱他的时候,他却可以吻我吻的这么用力?
  我头一回使劲的推着他,他紧紧的捏着我的手骨,他的口中有着很浓的血腥味,我惊呆了一时不知道是该挣扎还是不该挣扎。
  他把我死死的按在墙上,厉声问我:“我是谁?”
  “先、先生。”
  “还会认错吗!”
  “不、不会了……”
  “对着别人喊我的名字,嗯?要跟司马懿联手与我为敌,嗯?逼我杀你,还要我亲手杀你,嗯?我倒是不知道你如今可以这么出息了!你想要我承认什么?承认我心里有你吗?我心里有没有你,你难道不知道吗!”
  “是你让我对你死心的。”我都不知道我自己竟然还有回嘴的胆量,“他本来就是你送来给我的……对!他本来就是你送来给我代替你的!不是吗?既然如此,我为什么不能把他当成你?”
  理是这么个理,情却不是这样的情。
  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,暗暗想着,没想到,口才辩于天下的孔明也有被堵的说不出来话的一天!
  “是你让我对你死心的,我死心了,你不是应该高兴吗?面具留给你,你可以随便找个女子继续做你的凤侯,反正都戴着面具,不是吗?”
  “不一样。”他将我紧紧的抱在怀中,说,“她们不是你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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