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2章

  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,再醒来时屋内只我一人,我身上已经松快了许多,看看天色,将近黄昏。
  睡了一日,我起身溜达溜达,出了小院,四处都很安静,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,能不能乱走,正犹豫间,看见了同样在门口磨磨唧唧的马谡。
  马谡一见我,立刻道:“月君!你回来了!”
  我揉揉耳朵:“太别扭了,跟以前一样喊我向月吧。”
  马谡笑呵呵的道:“不敢。”
  我犹犹豫豫问了一声:“先生呢?”
  马谡道:“有使者前来,先生去了堂上议事,就是片刻前才去的。月君是要去找先生么?我带你去。”
  “他处理正事呢,我可不去添乱。只是,幼常,这是哪里?我随便走走,可会有什么不妥?”
  马谡聪明,立刻知道我顾虑的是什么,忙道:“不妨事的,这是边界处的小城,月君可随意走动。只是你身上伤还没全好,最好不要离开的太远,不然,”他顿了下,笑道,“先生回来找不到你,可是会着急的。”
  我顺嘴道:“他何时会急过我。”
  马谡欲言又止,我正看的奇怪,他心里过了几遍,还是张口说了:“月君,我本不该多话,只是,那日先生万般无奈之下去信司马懿,问你的近况,结果司马懿太可恶,他骗先生,说你‘死无全尸’……”
  我突然想到这是我的手笔,是我让司马懿这么回的,结果司马懿平白背了这黑锅,还是挺不好意思的。
  “……先生接到这封信,当时就晕阙了过去,把我们都吓坏了。”马谡很是忧心,“月君,你不要再与先生生气了,他如今……”
  “如今怎了?”
  “……如今,如今……如今世事大乱,你不要再与先生闹脾气了……”
  马谡目光躲躲闪闪。
  我心下一沉,对马谡说:“连你也要拿我当外人,不对我说实话么?”
  马谡犹豫片刻,拱手道:“月君息怒,月君晚些时候去问先生吧,他一定会答复你的。”
  马谡这一句说的不清不楚,我没了散步的兴致,就老老实实的回了屋等着。这一等,就等到掌灯之后,孔明才急急回了来,见了我老老实实的在屋内坐着才微微松了口气,我很自然的走上去帮他卸下外氅,这是以前做惯了的,他低声道:“他们有急事寻我,我就怕你醒来找不见我,再着急。”
  我将他按在椅子上,又拿过他的手,他一点挣扎都没有,从善如流的看着我把他胳膊放在桌上,又伸出两个指头像模像样的按在他脉门上。
  他看着我笑:“豆豆何时学了一手岐黄之术?”
  我的表情略微沉重,忧心忡忡的问:“先生,你何时把自己身体搞成这样?”
  他只笑:“怎样?”
  我一本正经的说:“先生思虑过重,心血亏损,虚火上行,不安多梦。你可有血虚昏阙?”
  我说前面的时候,孔明目光闪了闪,说到后面,孔明一翻手,反过来搭在我的脉上,道:“险些给你蒙了过去,现翻了多少本医书学的这么不伦不类?我昏阙?呵呵,幼常告诉你的吧?多大的人了,净耍这些小孩子把戏。”过了一会,才放开我的手,道,“你才是血气亏虚的那个,养着吧。”
  医术上,我是胡诌了骗他,他却当真是略懂一些的。
  “他们寻你是有急事么?”
  “嗯。”孔明不瞒我,“明日一起动身返回成都。”
  我没有说话,我其实有点不想回去的。
  “我让幼常去给你找舒适的马车了,若你觉得劳累,你可缓缓而行,我留人护你。”
  我连忙道:“我跟得上你!我还能骑马呢,没那么虚弱!”
  “如此甚好。”孔明颔首,“明日要起早出发,你早些歇息,我就在你隔壁,有事,或者身体不舒服了,就来寻我。”
  孔明带上了门,我听见隔壁“啪”的一声门响,四下重归安静无言。
  我白日里睡的太足,现下便不大睡的着。
  跟他回成都么?
  回了成都又要怎样?
  孔明不提旧事,刻意引导我回到之前与他毫无隔阂的那个时候,还说不是哄小孩子,明明就是哄孩子的把戏。
  他愿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,我却自问做不到毫无芥蒂。
  他现在要我跟他回去,我要以什么身份回到孔明身边?
  侍卫?侍婢?还是……侍妾?
  我,究竟还想不想回去?
  不知不觉间,我已轻轻的打开了隔壁的门走了进去,又悄无声息的关上了门。
  烛光下,孔明果然正在案前看一卷竹简,烛火黯淡,他将竹简离烛火离的很近,不知上面写了些什么,他眉心拧的是浓重的竖纹。
  他看见了我,就放下竹简走了过来,问道:“可是哪有不适?我去将大夫叫来!”
  我张开手环抱住他,将脸埋在他前心上,闷声道:“没有不适。”
  我将他抱的紧了些,想起前事,道:“上次这么抱你的时候,还挨了你一剑!”
  我说的是之前还在荆州的时候,这么抱着他,他毫不犹豫的给我一剑,当真疼的很。
  提及前事,孔明垂眸看我良久,闹不清我的语气是在跟他记恨,还是玩笑,而后,他抬起手,轻轻将我笼在他怀中,低头与我说:“现在不会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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