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真
盛夏,批薄纱的于夫人翩翩至万寿宫。
“度易侯郎君有个请求,不知你肯答应否?”
多伽罗不假思索地应下,随她回寝殿,彼处,坐了个鹰钩鼻的胡人,一见她便微笑着起身鞠躬。
“郎君期望得你的写真一张,如此,在遥远的异乡亦可睹画怀人。”
“这。。。”少女羞赧,对恩人自然该无不应,只是赠像于男子,是极暧昧的行为。
她虽非处子,却情窦初启,难免有处子的扭捏。
“呵,有甚可害羞的,如此难得的机缘?”不等她答应,对方便招来婢女,张罗道:“要最时兴的妆容,最明艳的锦缎!”
几人簇拥她进内室,一番装饰:一袭以上好的波斯锦所制的衣裙,一对镶着瑟瑟(天青石)的长金耳坠,衬得白皙不输西域人的肌肤格外耀目。
即使是号为仙姬的于夫人,与见惯东西美女的胡人,皆由衷叹美之。
“难怪许多益州(约今四川盆地及周边)的小娘子追求郎君,他都一点不心动,原来是有如此的绝色在东方,哈哈哈。”他饮了杯冰镇的蒲桃酒笑道。
“他有?。。。”多伽罗语塞,“益州的女子。。。是如何出现在吐谷浑的?”
“刘宋若想获得西域的货物,就得先经吐谷浑到达益州,再沿长江顺流而下才可。所以,在吐谷浑的益州人很多,郎君也常去益州贸易,何况似他这般人物,哪会缺女子爱慕呢?”
“。。。”
她被安排坐下后,才重道:“对了,还未请教画师姓名?”
胡人闻言大笑:“哈哈哈,画师!对,我如今的确是画师了。”
曹夫人介绍:“盘龙其实是吐谷浑的别驾(佐官),拾寅可汗大败后,遣他来议和,谁知,言语间激怒了可汗,竟被幽囚起来。还是度易侯郎君找上我, 请我做说客,劝可汗放他出来,再不济,在里面也要日日有羊肉吃、有酒喝。还是可汗大度,闻道盘龙善画,就允了他进宫为我写真,记下我已快要流逝的青春容颜。”
“是啊,本来以为此次会跟着一起回吐谷浑的,谁知可汗叫我留下,继续为妃嫔等画像。。。”他无奈笑道,“不过嘛,无须作战、谈判的日子倒也清闲得很咧。”
“可别驾不是吐谷浑人吧?”她又问。
“自然不是,我是康国(撒马尔罕,于今乌兹别克斯坦斯坦)人呢。”他十分自豪道。
一幅写真作罢,于夫人又取来别样服装,将她打扮成不同风格。
最后,一个俊俏的“少郎”出来,身着戎服,腰间佩刀,甚至,唇上还有一对细胡须上翘着。
“如此入画,度易侯怎会认出来?”康盘龙发笑道。
“你若超额完成任务,郎君定会奖赏的,画完了,我的蒲桃酒就都是你的了。”于夫人笑劝。
她无子无女,异乡寂寞,给个小女郎换衫、做媒,是新奇的解闷方式。
画毕,男子搁笔,接过盛酒的金杯,痛快地一饮而尽,她则命人弹琵琶助兴,并亲自唱起家乡的歌来。
趁着酒意,他跳起了胡腾舞,拾襟搅袖,扬眉动目,红汗交流,东倾西倒。
一曲刚罢,又拉上小模特,执意教她胡腾。
少女推却不过,又喜爱此种舞蹈,于是学起他的环行急蹴、反手叉腰,或是有天赋,她的动作各个应节,不乱分毫。
观者无不拍手称赏,不察有人闻乐而至,目光灼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