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7.意义
【我好像梦到她了。】
写到这一句时，slave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颤。心脏久违地跳动起来，死亡后脱力的重生。
她在生活上留下的痕迹已经变淡许多，若非永久标记、戒指、和queen的存在一直在提醒自己，可能真的会有一天将她慢慢淡销。
…已经感受不到热烈与激情了。
不论是哪方面的。
……
自那以后，梦境出现得越来越频繁。这很诡异，但这种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，slave也没打算深究。
只是有时可能会彻底坠入梦中，混淆是非黑白，恍惚神魂半日未归……
因为在梦里能看见她。
太美好了……
不想醒……
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……
不愿醒……
坠入永眠……
别醒……
殉情吧……
…
每当脑袋开始产生危险想法的时候，slave总觉得十分迷茫。
我在这世上当真了无挂念？
渴望生存又渴望死亡……我到底在坚持些什么…？
……这个问题太难了。
………
“这段时间过得还好么？”
“你看起来有点诸事不顺的样子欸。”
『我心悦你。』
“怎么好端端地哭了呢…亲爱的？”
“我可以抱抱你吗？”
“乖，没事的…一切都会过去……”
『对你的爱如跗骨之俎难以自拔。』
“今天要带我去哪里？”
“哪里……？海边…？”
“好啊。我们一起去看海，坐在礁石上……”
“可要把鱼尾收好咯？否则我就要把你这条大鱼拐回家里了。”
“当然指的是美人鱼啊。不都是喜欢坐在礁石上望着大海唱歌的？”
“说起来…我好像还没听过你唱歌呢。”
“你愿意，唱给我听吗？”
『我将一切都给你。』
“喜欢？你今天一看见我就笑了。”
“我不觉得你会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主观意识，所以应该是你的本能在开心。”
“我们现在就像是双向错过的情侣。
“我不能认你，你也没有主观意识。”
“当然…我能见到你，就很开心了。”
『伴身同行，吾之幸事。』
“你最近好像有些恍惚。
“是因为我？”
“有些温柔乡是不能耽溺的……亲爱的？”
“请不要这样。”
好难受。
“亲爱的？”
“秋日的枫园很漂亮吧。”
想〇……
“亲///爱——？？？的。。。？？！”
怎么回事……？
“您还好吗。”
活人的声音将意识一瞬间拉向现实。
…
“你怎么在这…”
“queen说她妈昏迷了叫不醒，嘱咐我送完她上学后第一个回来查看你。”（←ST）
“……”
“我们现在也算是互相扶持的状态，您碰到什么都可以跟我讲。”
……
“我好想她…”
断线的脆弱再次被爱意剥开。
悲伤因她的反复再现而重逢自我。
虚无梦境……我又为何会为幻象而泣？
“…嗯。”
他无助地想摸摸slave的头，却又在最后收回去了。
“现在只要一闭上眼都是她……”
“梦境不能沉醉其中。且多梦其实是睡眠质量差的一种表现，我们可以去趟医院。”
“……”
头痛。
感觉是睡得太久了。
“大人一直住在您的心里。”
“…我好怕……我好怕我以后会精神失常……有这样的梦，怎么可能还想回到现实……”
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经十分不正常了。
“我可以带您去医院找找办法。”
“……”
ST轻轻笑起来，眉眼微弯。
他这种笑容倒也不是第一次见。只是每回与此景相遇时，总有种异样的感觉…仿佛，他不应将柔风献给自己。
“……嗯。”
医院，好像是有精神科的。
“要今天去吗？”
“…嗯。”
……
……
……
在医院做完一系列检查后，slave最终成功得到了一个“中重度抑郁”的诊断。病历还上写着“存在臆想倾向”。
…不太理解。
我感觉我目前挺好的啊？可能？大概？除了有些神志恍惚。
陪同的ST严词拒绝开药，他说最多只能开助于睡眠的。
“你为什么这么打算？”
“那些药物…只是通过调整脑内激素暂时解决问题，并非长久之计。抑郁的事，能从源头解决最好……我更希望您可以先跟我谈谈，或者试试心理咨询——”
“但我没觉得，我有什么问题啊…只是……有些迷茫………”
说到此处，思绪忽然空了。
就和往常一样，“迷茫”……
迷茫……？
还是被自己选择性遗忘的悲伤？
“您这已经是很大问题了。没能及时察觉到是我的错，错得还很严重……请您责罚。”
“你在说什么？”
一瞬不知该回复他哪句话了。
“把您照顾成现在这样，我也脱不了关系。”
“……没事，不是你的错。”
因为我从外在来看其实一直都这个样子，他倘若真能察觉出什么…可能才是怪事。
…说明他对我的观察实在过于仔细，这样的关系显然有些越界。
“事到如今怎么能说‘没事’呢？”
可能是最终确诊的结果刺激到了，ST现在有股没来由的焦躁，语速加快不少。
“您甚至都察觉不出自己的问题。”
“……确实。”
“我记得您从很久之前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了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难道从那时开始…？”
“…容我想想。”
要再视自己的过去了吗？
那得从十四岁说起……最初的变故。即便有种感觉，这一切在命数中都是注定。
当时………可能确实是抑郁吧，只惜生活根本不允许在意自己的心情。
至于后来，遇见她…起初是抑郁加重，结婚后应该好了不少，再到现在……
…
这叁年间到底怎么过的，已经快忘记了。唯有与她相关的事情，在脑内格外深刻、又朦胧。
我的记忆力居然退化成这样？
“先回家吧，slave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重回房间坐下休息后，才缓缓将这些事情转述给他。原来在无形中，我已经变得如此信任他了吗？
……好像自己本来也经常跟这人谈心的来着。
“我经常会用‘解离’来减轻痛苦，估计这也算得上一种逃避。”
这件事都还未曾向她讲述过…
“逃避不分对错，您认为它有用，那肯定就是有意义的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今日怎么格外迟钝嘴笨…
“与这件事息息相关的，也有她。若不是解离，我肯定不至于对她妥协得那么快……”
“此话怎讲？”
“你没发现吗？”
“…嗯？”
ST露出满脸的疑惑和迷茫。
看来是没有一点头绪了。
“我对她没什么恨意，顶多是悲伤…绝望、恐惧而已，从一开始。”
他听到后立即瞪大双眼，似乎是大为震惊…？
“……好像是。您当时的言行中没什么对大人的敌意…”
“除了有天我在想如果掐死她会怎样。”
“……”
听到后，ST的所有表情都瞬间塌下来了。
“…只一时冲动。毕竟虽然不恨，但我那会还是很排斥她的。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
“我感觉您其实并没有真正的决意应对新生活，有一部分一直活在过往。”
“……？”
“是您的心，或者该说是注意力，都丢在了过去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您想过将它们收回来么？”
他问得很偏。
可仿佛这个才是最残酷的事实。
“……”
眼神黯淡，自己无数次都如此。
只是在承认事实而已，如今又有什么不可面对的？曾经的一切，不都是照常熬过来了…？
不论多么难言的真相？
……
“………”
心是自愿丢掉的。
仅仅是因为想找一个东西。
一个“利己”的借口，用于抛弃脑中对于queen的那些，本应存在的爱。
这样……自己才能做到真正做到了无牵挂。
她说的什么，“余生一定要幸福”，明明就是给自己的枷锁。想在这个世上再找一位和她一样，意义非凡的人…这概率小得几乎是微观数字级……
没错。
——我的潜意识想寻死。
“！？”
最终得出这个答案后，slave都觉得冷汗涔涔。
“要跟我说吗？”
……
“……我只是想去找她。”
一不留神，身体已经泣不成声。
“这里，没意义了。我不理解…我甚至都不理解我以前为何那么想活……可能是因为对人生还有些追求和好奇吧，如今既然已经经历过了…那这里对我来说……也没什么意义了………”
“您，还有什么愿望一类的吗？”
“没了……
“拥有她，拥有过她…已经是我全部的愿望了。”
“别的呢？比如一些，还没做过的事？”
“…我对那些没有欲求。”
缺失了某人的生活，味同嚼蜡。任何光彩进入自己的世界都会黯然失色。
……不，这日子完全就是熬着过的。
哪来的坚强，哪来的勇气，哪来的坦荡…不过都是借着那些有关她的记忆，勉强维持着身形而已。
只撑了叁年，就已开始欲裂崩倾……
那人生这剩余的时间……我又该如何度过？
没有意义。
没有意义…
这种时间根本没有意义…
没有——
“醒醒！”
自己的脸一下被ST捉住，往两侧撕扯，拧得疼痛。
“…唔！”
“您有想过这世上还有人需要您吗？”
“……当然想过。”
距离是那般近，再悄悄仰头便能蹭到他的唇。他苍白又颤抖的脆弱。
“您不能这么自私！”
“……？我还没打算什么——”
“你不能这样！！”
禁锢着双肩的手掌逐渐袭向发丝。
？
他怎么了？
为什么会忽然失控…
还是我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？
“我，我还没做什么吧……只是想而已，你…先稍微冷静一下…如何？”
“……”
他用力紧捏住自己的发尾，瞳中绰缀着暗焰、猩红光与冰吻。这是一种威胁…是来自朋友的劝谏，来自执事的警告，或者说——
来自一个男人恐怖的私欲。
“S…ST？”
自己脸上少有地再次出现了“惊惧”。
……
“…没有你，我的生命也无甚意义。”